“邓肯·西弗雷尔，不要以为和奥利安娜女士沾亲带故的就能够教训我了，你不过只是个贫民窟里的下……”
“够了。”
眼看争吵愈演愈烈，本杰明及时扬声制止了两个人之间趋于膨胀的对抗氛围，与此同时，四人结伴而行的队伍也已经来到了教堂的最前方。
在讲台之后，点缀着两扇门。一扇通向忏悔室，任何心中有愧的信徒均可以于此以神父作为媒介，祈求蒸汽之主的宽恕与赦免。
而另外一扇门则一直保持着虚掩的状态，但尽管看上去就像是一阵风便能轻松吹开的样子，这扇门却从来没有开启过。
至少对于普尔斯区的信徒而言是这样的。
且当一众蒸汽之主的信徒正醉心于低头静默的时候，姑且在本杰明的干预下并没有闹僵的一行人就直接走上了那个从来都被视作为最高殿堂的讲台。
率领众信徒祈祷的神父一开始见四人堂而皇之地走至跟前，慈祥的眉目顿时收皱，警戒的神色紧跟其后。
不过等到本杰明在神父面前秘密取出一块类似于胸章般的别扣之时，神父便立即放松下来，非但对于四人不管不顾，甚至还任由他们径直走向那扇虚掩的大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四人消失在这扇大门的背后，不知所踪。
留给教堂的最后一幕，是那闪烁于门前的流水漩涡般的光晕，没有流光溢彩，却依旧炫目。
收好执火者的秘密符节，本杰明自口袋里抽出一盒火柴交给邓肯，示意他将别在一侧墙壁上的木头取下点燃，当成照明的火把。
这并不是为了本杰明所点的。
毕竟正如扎克所说的那样，本杰明作为法恩斯小队的队长，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凡者，体力视力远超一般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行走也不过吹灰小事而已。
但邓肯和克莱不一样，这两个家伙至少目前还是普通人，在每隔十三年才会修葺一次的密道中行走，难免磕磕绊绊。
“这会儿通向哪里啊？”
借助橘黄色的火光，邓肯大致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与前世所理解的人行隧道不大一样，多以石砖和大号的圆形木桶在一侧堆砌成型的密道反而更像是邓肯上辈子只在游戏里看见过的中世纪酒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哦不，应该说，除了窄了一点之外，其他配置几乎就跟酒窖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旁边那些竖着立起来的圆形木桶里装了什么，如果真是葡萄的话，那这儿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拉菲酒庄了。
正当邓肯想着该怎么去刺探木桶中的原材料的时候，一位老人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四人之前。
来者须发皆白，稍显佝偻的背脊令他的身子看上去始终都是弯曲的样子。老人习惯将右手贴在靠近尾椎的位置，每一步行走乍一看总是踉跄蹒跚的，但速度却一点不差。
一开始，他至少是在距离邓肯他们大约十七八米左右的位置出现的，可就是一次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来到了本杰明的面前。
“您好，雷吉先生。”
如果不是因为搀扶着穆尔的缘故，本杰明理应向这位老人脱帽致意，只因他是资历最老的执火者，是整个组织的指路明灯。
“距离你上次带人进入这条密道已经过去了三年零一十四天又七个小时，这次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雷吉的声音并不像他看上去那般苍老，声如洪钟气势磅礴，比上正值壮年的男性都不遑多让。
“感谢您对我的关心，是次举动是因为……”
没等本杰明把话说完，雷吉老先生的身影就已然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来到了被黑色盔甲所笼罩的穆尔身旁：
“卡塔恩的诅咒，嗯……看来这两个小家伙被某些人盯上了啊……”
说完，雷吉深深地望了旁边的邓肯一眼，如渊如狱的眼神中似乎点缀着奇怪的魔力，要将邓肯的灵魂都窥视干净一般。
“哦……奇怪奇怪……已经有很多年不见得有这样的人了……纯粹的一无是处……倒也算是恩典？”
雷吉看着邓肯的眼睛，像是谜语人一般念叨着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话语。
“诶……他在说什么啊？”
但邓肯不是一个人，毕竟在他的身体里面，还有存在有一位性感火辣的大姐姐呢。
经过几次接触后，邓肯也算是逐渐掌握了与扎克进行联系的技巧。
只需在心里默念几句大姐姐的名字，这浑身泛着玉光的所谓古神就会在他视野所及的任何地点萌芽出现。
“你是知道我的。”
扎克被叫醒，依旧保持着身无寸缕的模样，她漫不经心地向着邓肯走来，期间冷冷地说道：
“只要你愿意……”
“打住打住打住。”
还从来没有像扎克这样憋屈的古神，明明是这个世界顶点的存在，结果却被区区一个人类给耍得团团转。
“古神大姐姐，现在是你想要我的灵魂，换而言之，你是提出交易的那一个，如此一来，你不想方法尽可能地讨好我，好让我答应你的交易，反而还一直摆着高高在上的态度，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谁会答应跟你交易啊？”
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销售卖车还给大哥递华子呢。顾客是上帝的道理，显然古神大姐姐完全不懂呢。
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这么个道理的扎克稍微顿了一下，紧接着本身还冷洌的态度终是柔和了一些，尽可能地带出微笑，这位古神反而是第一次在人类面前让步道：
“那如果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就愿意把灵魂给我了？”
“可以考虑一下。”
邓肯并没有把话说死，也因此给了扎克一些期望。
姑且是把邓肯的回答当成肯定了，扎克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老头说的就是无垢之人的意思。”
“无垢之人？”
“就是哪怕连一丁点天赋都没有，最最纯粹的普通人，无垢之人的称谓应该是你们人类自行取的。”
嗯。
邓肯这会儿是听出来，什么无垢之人，无非就是个屁用没有的咸鱼而已，换而言之，就算是自己的体内藏有所谓的古神，在别人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废物而已。
怎么说呢。
虽然这样的身份不大可能让龙傲天的事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但对于一心只想着在这个世界上苟的邓肯来说，这样普通的身份反倒成为了他最好的伪装。
欸不对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这位雷吉老先生还要说自己是很多年不见了的人呢？还说是恩典？
总感觉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啊。
也许是察觉了邓肯心里升起的困惑，扎克作为古神大姐姐（有求于人的那一种），终是在轻轻叹息之后补充道：
“一般来说，无垢之人虽然没有任何的天赋，但与此同时，这也赋予了他们不被任何事物所局限的可能，换而言之，以人类的视角来说，一无是处的无垢之人的潜力反而是最大的。”
“所以说，天赋反而是束缚啊。”
听着扎克的解释，邓肯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扎克也微微颔首，对于邓肯的理解表示出赞同。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笨嘛。
“所以，你们现在是要去找谁呢？”
但当邓肯与扎克在心灵世界中聊得不亦乐乎之际，现实里的雷吉也转而看向本杰明，平淡地问道。
“奥利安娜女士，我们要去找奥利安娜女士。”
本杰明如实回答道。
“哦，特里斯啊，她的确是个非常杰出的后辈呢。”
雷吉呵呵一笑，平静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转向那仍然昏迷在黑色盔甲中的穆尔。
“应急处理不错，既然撞见了，那么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语毕，雷吉老先生的右手转而变成鹰爪的形状，于被黑色盔甲所笼罩的穆尔额心轻轻这么一敲。
霎时间清脆的破碎声回荡于密道之间，暗黑色的氤氲好似运作机械里的蒸汽顷刻寻见裂隙后喷薄而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充盈于狭长的密道之中。
足够让人窒息的黑色气雾正要将一行人全数笼罩其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原本还在发呆的邓肯刚一回神，膨胀的黑雾就已经吃掉了他的下半身，一阵阵刺骨的冰冷从下身快速向脑海中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雷吉老先生凭空一摁，密道一侧的巨型木桶便立即开出一道巨大的豁口，犹如虹吸一般，将黑色气雾尽数吞噬。
蓦然回首。
邓肯只见得那些他一开始还认为是储存酒水的木桶正面，此刻却裂出一张血盆大口来，参差不齐的蜡黄牙齿正贪婪地吸食着最后一点黑雾。
足足有两米多长的血盆大口所带来的震撼是难以言喻的。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雷吉老先生却全程保持着单手负后的泰然。
等到吞噬的过程戛然而止。
雷吉老先生佝偻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是一位有着纵使在骄阳下却依然可以带给人一片灰蒙蒙感觉的长发的女子。
“邓肯，你果然还活着。”
女子的嘴巴并没有任何动作。
可声音却响彻每一个人的耳畔。
24岁的特里斯·奥利安娜。
正是最年轻的执火者分部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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